十一次卖血的许三观

许三观很年轻,有着使不完的力气。乡下的说法就是身子骨结实的人才能卖血,没有卖过血的男人都娶不到女人。许三观和阿方、根龙三人来到城里的医院,找李血头卖了他的第一次血。

一盘炒猪肝,二两黄酒。卖完血之后的例行,口耳相传的规矩。

十年后,许一乐把方铁匠的儿子的头给打破了。养父许三观、生父何小勇不愿意出钱,生母许玉兰想给但是没钱。

方铁匠说:「没钱的话只能抄家了,把值钱的都搬走……」

许三观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,凳子、桌子、陪嫁的箱子、许玉兰的绸缎全都没有了。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,怎么着也得把方铁匠搬走的再搬回来。于是,许三观提着一斤白糖敲开了医院供血室的门,找到了李血头。白糖是为了说明「不是卖血的时候才想起他,平日里也想着他。」

跟丝厂的女工林芬芳睡过之后,许三观碰见了阿方、根龙二人,听见他们要去卖血,许三观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也痒起来了。

许三观计划着要用卖血的钱给林芬芳买十斤肉骨头、五斤黄豆(医生说:要多吃肉骨头炖黄豆)、两斤绿豆、一斤菊花(绿豆凉快、菊花清火),这样就算报答林芬芳了。

人民公社、大跃进、全民炼钢……紧接着荒年就来了,精打细算、节衣缩食,许三观一家吃了五十七天的玉米稀粥,苦日子还没完。在他生日的第二天,他对自己说:「我要去卖血了,我要让家里人吃上一顿好饭菜。」

毛主席说: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很有必要。于是许一乐背上铺盖卷,带上暖瓶和脸盆,跟在一面红旗的后面,到农村插队落户去了;于是中学毕业的许二乐,也背上了铺盖卷,也带上了暖瓶和脸盆,也跟在一面红旗的后面,也到农村插队落户去了。

许三观卖了一次血,给了一乐三十元,让他逢年过节送些烟酒给生产队长,争取早些抽调回城;许三观又卖了一次血,请二乐的生产队长吃饭喝酒,争取二乐早些抽调回城。

一乐病了,力气一天比一天少,送到医院,医生说肝炎已经很严重了,要马上送到上海的大医院去,不然会有生命危险。许三观让许玉兰护送着一乐先去上海,他把钱筹够了就去上海找她们。

许三观筹不够钱,他打算一边卖血,一边去上海。

在林浦、百里卖完血后,许三观来到了松林,在医院卖血后昏倒了,医生为了抢救他,卖掉的四百毫升血又回到了他的血管里,还给输了三百毫升别人的血,搭上了前两次卖血的钱。于是,许三观卖了三次血,只留下了一次的钱。

在黄店、长宁又卖完两次血之后,许三观来到了上海,见到了一乐,他好多了,没有死。

卖血是为了娶妻,为了赎回物件,为了不被饿死,为了抽掉回城,为了治病……为了活着。

许三观几乎被生活抽干了最后一滴血,但他还是活下来了。